沈辞和陈念都笑了起来,相继跃身下马。
沈辞从郭子晓怀中接过沈歆,沈歆伸手搂着沈辞后颈,“爹爹,我看到你输给太子哥哥~”
周围都跟着笑起来。
“哦。”沈辞应声,“是啊,爹爹输了~”
沈歆亲了亲沈辞脸颊,小大人一般说道,“胜负乃兵家常事,有输有赢才正常,爹爹别灰心,下次再赢太子哥哥~”
沈歆说完,周围笑得更欢。
沈辞应道,“是,阿曦说得是,爹爹输了,心服口服,下次再战。”
沈歆看向陈念,“太子哥哥,你要小心啊,骄傲会使人退步,爹爹下次就赢你了!”
周围笑不可抑。
……
翌日,陈念带上沈歆踏上回京路程。
“路上注意安稳,这几日下雪,路上有冰,让马车行慢些。”沈辞交待。
“知道了,爹。”陈念看他。
“走吧,趁天色尚早,早些走,这一段冰没化开,别走夜路,夜里不安全。”沈辞拍了拍他肩膀。
陈念点头,沈辞这才看向一侧的沈歆,但目光中瞬间多了些温柔,“小阿曦,爹要晚些回京,听哥哥的话。”
沈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“知道了,爹爹,耳朵都生茧了。”
陈念握拳轻笑。
沈辞伸手,刮了刮她鼻子,“看到娘亲怎么说?”
沈歆清了清嗓子,“替爹爹给娘亲说,爹爹好想她~”
沈辞恼火,但他同陈翎的女儿,不古灵精怪些反倒不像了。
“走吧。”沈辞看向陈念。
陈念上了马车,沈歆自觉爬到哥哥身上,两人在马车上同沈辞挥手。
沈辞牵着马,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眼帘尽头。
—— 爹,你又让我了!
—— 不是让你。
是做父亲的,总要慢慢习惯看向儿子的背影……
就像你祖父在世时一样。
阿念,爹会永远在你身后,你回头的时候,爹都在。
旭日东升,晨曦光束照在林北边关的地界上,冬日里也处处洋溢着生机。
瑞雪兆丰年。
沈辞莞尔。
*
腊月初九,陈念正式入主东宫。
启善是大监,要留在宫中,方嬷嬷和云池则从跟随陈念迁去了东宫照顾,有方嬷嬷和云池照顾陈念的日常起居和东宫琐事,陈翎并不担心。禁军中也原本有一只是听从东宫差遣的,阿念到了东宫,小五则从立城驻军中调任回京,暂接了禁军中护卫东宫这一支。
有方嬷嬷,云池和小五在,陈念对东宫的陌生感仿佛荡然无存。
沈歆跟着一道来了东宫,众人都有事情要忙,沈歆同启善一处,“大监,太子哥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吗?”
启善笑道,“还有太子殿下的伴读呢!东宫伴读也会搬进来,届时东宫中就热闹了,说来,沈将军早前还是陛下的伴读呢,当时沈将军也是住在东宫的。”
“哇~那我可以做哥哥的伴读吗?”沈歆好奇。
童言无忌,启善笑开。
今日是陈念搬到东宫的第一日,按照惯例,太子入主东宫的第一日,天子会同太子一道,在东宫做父子秉烛夜谈。
陈翎也不例外。
寝殿内,陈翎与陈念在案几前对坐。
“父皇。”今日特殊,即便是私下场合,陈念还是改口称了声父皇。
陈翎看他,不 由感叹,“一晃都长这么大了,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仿佛还是早前她入主东宫的时候,一转眼,都阿念了。
时光若白驹过隙,当真有些让人抓不住……
陈念坐得端正,恭敬道,“儿臣聆听父皇教诲。”
陈翎笑了笑,而后,缓缓收起笑意,认真道,“阿念,你眼下是东宫了,要开始学会站在东宫的立场考量事情了。东宫之位从来不易,即便眼下时局安定,边关安稳,东宫也要学会居安思危,越是如此,越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“儿臣记住了。”陈念拱手。
陈翎笑了笑,“今日就到这里。”
“父,父皇?”陈念意外,不是秉烛夜谈吗?
他以为至少是半夜。
陈翎笑道,“你爹不是同你秉烛夜谈过了吗?”
陈念:“……”
陈念唏嘘,“娘,你知道啊?”
陈翎温声道,“不知道,但猜得到,你爹那么在意你,今日对你来说是里程碑,你爹会同你秉烛夜谈的。”
陈念笑道,“娘,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
陈翎又道,“阿念,娘还有一句话同你说,很重要,一定要听好。”
“娘说。”陈念洗耳恭听。
陈翎看他,“从你入主东宫起,就不应当再将自己视作东宫。你要站在天子的立场考量所有的事情,唯有如此,从东宫步入天子之位才能平稳,阿念,你明白了吗?”
陈念微怔,稍许,恍然大悟,“父皇,儿臣明白了。”
陈翎点头,“还有一事,从明日起,方四平,范玉,方四伏会任帝师,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,也有自己的短板,步入东宫,父皇给你的第一课,人无完人,朝中更不会有完臣,为君者,要用人之所长,避人之所短。你师从他们三人,他们三人有全然不同的理念,则其善者从之,为己所用。”
“是,父皇。”陈念点头。
陈翎才又笑了起来,“你一惯聪慧,娘等着你,尽快接触朝政。外面的世界很大,燕韩之外,还有更广阔的天地,不要局限于此。苍月的太子少时起便开始监国,眼界同样重要,等你在东宫呆上三两年,对朝政和周遭局势都有一定了解,娘想你多去到燕韩之外的地方看看。”
陈念笑道,“好,我也想大伯了。”
……
燕珩十五年四月,太子陈念作为主使,出使南顺和苍月两国,随行之人有鸿胪寺卿朱天运,及鸿胪寺一干官员。小五和沈山海率禁军沿途护送同行。
陈念四月离京,预计历时半年,出访南顺和苍月两国后,大约十一月初返京。
这是陈念第一次远行,陈翎亲自送至城门处,“记得父皇的话,苍月和南顺之事,朱天运很了解,路上都听他的。记得,多听少说,礼数周全,南顺的元帝和苍月的嘉帝都是你的长辈,他们不会为难你。”
“是,儿臣知晓了。”陈念拱手。
“去吧,这一行时间长,记得天冷加衣,天热减衣。”陈翎就嘱咐到这里。
看着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中,陈翎心中轻叹,念念大了,也要开始他自己脚下的路了。
陈翎眸间淡淡笑意。
*
陈念自燕韩京中出发,从东城入苍月,经苍月至朔城码头转三日水路抵达南顺境内。
这一路出行,才确实娘亲同他说的,燕韩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,风土人情与燕韩全然不同,却与燕韩紧邻,也休戚相关。
真正到了苍月,才知晓大国与鼎盛;而到了南顺,才知晓偏安一隅,富庶安宁。
苍月境内,有苍月暗卫全程护送。南顺慈州码头,有时任南顺鸿胪寺卿齐长平亲自应接,“殿下,陛下命下官前来应接殿下。殿下,许久不见。”
陈念其实对齐长平并无太多印象,齐长平笑道,“殿下,长平早前随相爷出使燕韩时,曾见过殿下,那时殿下还小。”
许相……
陈念眸间暖意,但很快又稍稍淡去。在来南顺途中,他其实已经听说了,许相过世很久了。
他其实很想许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