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中并无杀意,却也没有丝毫怜悯惭愧之色。
他天生薄情,不多的感情尽数给了亲近之人,区区同门小丑,着实不值得他多上心。
便是杀了又能如何?
离池对旁人琐碎言语漠不关心,他低声道:“我带你上去。”
“好。”
言罢,少年一手揽住沉鱼后辈,一手托住她膝后,轻柔将她抱在怀里,瞬息间已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另一端。
嗯?
没看错的话,那两人是同门师兄妹吧?怎么这般亲密?
未等众人反应,葬仪脉其余两人也紧跟上去。
路人瞠目结舌。
葬仪脉的人身法都这般厉害的么?
离池将沉鱼抱在怀中,才发现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冰冰凉凉,于是他将她胳膊向里揽了揽。
“冷不冷?”
“还好。”沉鱼搓了搓手臂,加大灵力投入,包裹住自己,顿觉好转许多。
可有一种冷,叫做离池觉得你冷。
少年平时见过奇装异服的人多了,寒冬腊月只着布片的人都见过,可沉鱼穿着的衫裙,不知怎的就叫他觉得不合适。
好看归好看,肯定很冷。
离池道:“脸都冻红了,还说不冷。”
沉鱼讲出实话:“是你抱得太紧,有点憋闷。”
离池不信。
“逞强不好,冻伤会很难受。”离池说道,“你手生得漂亮,莫要长冻疮,不但可惜,那种苦你也受不了。”
“你很懂冻疮?”
“嗯,以前有过。”
沉鱼不由奇怪,离池如此强大,早便寒暑不侵,怎可能还会生冻疮?
便是筑基期修士,除非极端恶劣环境突破灵力防御,否则也不会长这种东西的。
但离池没有多说。
“戴好了。”
沉鱼只觉眼前一黑,某种轻薄实物覆盖到了她眼前,仿佛雾气,又像是轻纱,成功为她阻隔了外界寒冷。
她稍微适应,只觉那团雾气不断变化,迅速调整为适合她的形状,安顿下来。
此时便能看见外界情况了。
她知道自己脸上肯定盖了什么东西,只是单凭感触,却空无一物,仿佛什么也没有。
最后还是谢孤容伸手,将她脸上事物摘下。
“莫要带坏师妹。”
出现在他手中的,赫然是副青铜面具,整体呈鸟雀尾羽状,显然与离池那件同款产出,设计倒是漂亮不少。
离池这是变出个面具为她挡风雪?
但是从这面具设计来看,怎么都像是蓄谋已久啊……
离池声音陡然冷下来。
“你做什么?”
仿佛锁定目标的恶兽,只要一言不合,离池便会随时向谢孤容露出獠牙。
“恶习自己改不掉,也不要影响别人。”谢孤容平静道,“镇邪祭祀最是庄严,一会儿你将你的面具也摘下。”
离池半分不买账:“嘲讽暗门一群废物时怎不见你如此守礼?”
谢孤容蹙眉:“那为实话实说,性质一样么?”
离池:……
他就不该和谢孤容讲理,直接拔刀不好么?
“离池,适可而止。”
最终,还是月微尘温声开口,如再端正不过的师者般,调解两人矛盾:“孤容也是,离池初次参加门中活动,有所毛躁是应该的,你作为师兄,应该多担待些。”
经典和稀泥,各打五十大板。
挺符合月微尘在外界饰演的人设,反正说得全是废话。
就在沉鱼觉得,月微尘今晚准备划水划到底时,月微尘忽然温柔提醒:“此外,离池你前日才受过伤,还未好全,镇危峰诡谲莫测,更要小心才是。”
他唇角浮现温柔笑意:“还不放下师妹?”
话至尾音,空中飘落的安静雪花,似乎都为之停滞。
月微尘笑意温和,目光更是看都没看沉鱼一眼,然而离池却本能地感到某种威胁感。
他在恐吓他。
以前日,两人的那次矛盾作为羞辱,将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,近乎挑衅地摆在面前。
月微尘对他很喜欢这么做,刻意磋磨他的尊严,打碎他的傲骨,一次又一次的“教导”,尝试将他塑造为另一种模样。
他知晓月微尘刻意表现得如此虚伪浮夸,故意高高在上。
但他还是会被激怒。
这是流淌在他血液中,那肮脏种族的本能。
想要握住刀柄,反手拔刀出鞘,抹掉某人咽喉的冲动,即使镇邪咒也没能阻止,今天是下弦日,鬼族力量会逐渐增强,说不定他真的能……
“离池。”
少女在呼唤他。
清甜的嗓音令离池瞬间从方才几欲失控的状态中脱出。
月微尘给予他的压迫感着实强,以至于离池方才警备过度,险些失控。
他垂眸看向怀中少女。
“我要下来。”
离池稍加迟疑。
沉鱼盯着他:“忘了你说过的话了么?”
离池沉默一秒,还是将她放下,过程没有半分不情愿或是屈辱感,简直就像是训练过无数次般温驯。
这对于桀骜乖戾的恶鬼来说,完全不可思议。
月微尘唇边笑意渐深,可未及眼底。
“也快到了,就叫我自己走吧。”沉鱼说道,“要对祖师爷恭敬些,要是他老人家生气了怎么办?今日的镇邪仪式可不能出岔子。”
离池默默点头。
沉鱼做出决定,他便不会反驳。
这叫谢孤容又忍不住盯着沉鱼看了。
他很确信,离池回来才不过两天,过去与沉鱼相处的时间也很短,甚至还没他和沉鱼的相处时间长,这两人怎就变成这样了?
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么?
四人小队重新陷入静默。
不过这一次,换做谢孤容站在离沉鱼最近的位置。
谢孤容有疑惑,便会直接问出来。
“你和离池做了什么?”
“嗯?”
“他怎会如此顺从你。”顿了顿,谢孤容道,“你又为何如此亲近他?”
其实方才,沉鱼若是拒绝离池,他也不是不能带沉鱼一程。
若是他带沉鱼,师尊绝对不会发话。
毕竟离池那小子,做事实在过分。
沉鱼看了看自己身旁另外两个男人,知道他们在听自己二人的对话。
“大家都能听见么?”
谢孤容坦然:“嗯。”
“因为小师兄会听话。”沉鱼语气轻快地说道。
她就这么,把某种怪异而微妙的真相,搬上了台面。
谢孤容微怔。
仿佛是对离池的羞辱,又像是某种暗示。
难道,她也要自己像离池那样,她说什么都百依百顺。
那怎么——
沉鱼噗嗤笑出声:“这么严肃做什么?我肯定更喜欢亲近尊重我的人呀,师兄你不懂么?”
谢孤容懂了,却又没完全懂。
沉鱼补充了后半句话,她之前的发言便没有那么惊世骇俗了。
一个炉鼎出身的柔弱少女,怎敢要求强者为她俯首称臣?
而若说是尊重,便能叫人接受多了。
谢孤容觉得,自己或许也能做到。
做到的话,沉鱼也会像对离池那样对他么?
谢孤容陷入了沉思。
离池则根本懒得理他。
这傻子不足为惧。
沉鱼说的话他方才也听在耳里,却一点也不觉得羞辱。
因为他知道,他听懂了沉鱼的真正含义。
他们二人有着世间最亲密的契约,也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。
他们,本就亲密无间。
作者有话要说:离池:我有小牌牌,你们没有,这就是差距,懂?
沉鱼:现在批发狗牌啦,谁要?
谢孤容(举手):买两个会有促销活动么?
离池:……
月微尘:……
准备出场的慕如镜:……
沉鱼(温柔):会成为头号好狗狗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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